严谨治学的钱学森 8 W0 i3 U5 ]* r: z
——我做钱学森秘书的故事(下) 5 r! b, ?( t, w4 W
涂元季 / F; s! G5 @4 Q% e3 O4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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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r' N; T- K3 x; z 钱学森是一位孜孜探索的科学家,他谦虚谨慎、淡泊名利、不断攀登、刻苦攻关的品质给每一位与他接触过的人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。关于给钱老当秘书的感想和回忆,过去我曾给《秘书工作》杂志写过几篇文章。这里,我再讲一讲钱老严谨治学的故事。
4 f& j/ C% u7 s i0 {( C; t 一生都注意资料积累
7 a4 ?/ h$ ]$ }$ w) L3 ? 当秘书要注意积累资料,这是钱老经常教导我的。作为一名严谨细致的科学家,钱老一生都注意收集和积累资料,给我们这些秘书人员作出了楷模。
+ _$ J, S9 R+ I. C+ j0 t 他早年在美国做了20年学问,据我们统计,前后写了51篇论文。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,钱老随他的老师冯·卡门到德国考察喷气和火箭技术,回美国后他们为国防部撰写了九卷本《迈向新高度》的考察报告,其中有五卷是钱老执笔的。1954年,钱老在美国出版了专著《工程控制论》,还有一本《物理力学》的讲义稿,回国后才出版成书。所有这些文稿的手稿,他一片纸也没随手扔掉,而是完整有序地保存下来。按他的好友,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的F·马勃(F·Marlber)教授的话说:“一位科学家长达20年的学术论文手稿保存得如此完好,这在世界上也是极少见的。”这些手稿经过挑选,在2000年12月由山西教育出版社出版。凡见过《钱学森手稿》的人,无不为钱老严谨认真的治学态度而惊叹。可以说,它是当今学术界的一个范本。 ) u3 X: d6 F' V" v. A' G! _
钱老注意积累资料,对他的学术研究大有帮助,使他获得了许多在实验室里无法得到的东西。钱老在美国虽然从事航空和火箭技术研究,但也非常注意学习和收集美国核技术方面的资料。核技术在美国是一个极为保密的领域,只偶尔在一些杂志或报纸上透露点滴消息。钱老是个有心人,凡是他能看到的信息都剪下来,分类粘贴在他的资料簿上。几年下来,他居然收集了厚厚10大本,内容涉及美国核技术的方方面面。除了原子弹所涉及的核裂变反应,甚至还有更为机密的涉及氢弹技术的核聚变反应。虽然这些资料都是点滴的、孤立的,但长期积累下来就全面而系统了。经过消化吸收,他在回国前夕还写了一篇“热核电站”的论文。回国后所著《星际航行概论》一书中,也有“原子能火箭发动机”一章。我想,钱老所掌握的美国核技术资料,也是美国情报部门在他回国前检查他行李时十分严格的重要原因。美情报人员曾污蔑他企图携带“机密资料”出境,触犯了“出口控制法”,勒令他“不准离境”。 : M5 w) v' |5 P/ A1 }' ?) \6 s Q% ^
正因为钱老在美国注意收集整理和学习研究核技术资料,使他具备了丰富的核技术知识。1956年,在制订12年科学技术发展规划时,中国科学院请他作报告,大家都以为他会讲导弹问题,但他一张口却说:“我今天不讲导弹问题,专门讲讲核技术和核武器。”一句话说得听众目瞪口呆。几十年后,很多人对他当时的报告还记忆犹新,说他作了一个精彩的核技术报告。在我国“两弹结合”实验中,作为导弹技术负责人的他,由于又懂得原子弹技术,能够充分理解核武器专家们的意见,对协调“两弹结合”中的技术问题,发挥了无人替代的作用。
! r; V6 ]: c0 G7 S- | 我国首次导弹核武器试验胜利完成后,钱老陪同聂荣臻元帅从导弹发射基地来到导弹落区的核试验基地,核武器专家们看到钱老来了,便要求他给大家作一次核技术报告。钱老开始表示:“你们都是核专家,我是外行,不能班门弄斧。”聂荣臻元帅劝他说:“大家要求你讲,你就讲讲吧!”在这种情况下,他稍作准备,在核试验基地礼堂讲了两个小时,并回答了大家的各个提问。对于这次报告,专家们的评价是:“钱老站在核领域之上来看核技术,有些问题比身处核领域的人看得还清楚。”
9 q4 \* A+ p9 I" g% R# C% n 钱老这种注意收集和积累资料的做法始终坚持着,对我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,使我从开始给他当秘书起就注意积累资料。钱老的各种批示、就工作和生活问题给我写的便笺、给来信人写的回信等,我都统统保留下来。批示和回信往往要发出去,我则留下复印件。当然,钱老成篇的讲话和论文我更是精心收藏。 " H* C# W; P; H; P
关于资料收集工作,我有一个体会就是,在收集资料的过程中,不要轻视任何一个点滴信息。因为资料的用处往往不在眼前,而在往后。眼前认为没用的,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,如果随手丢弃,等到需要用时就不知道到哪里去找。 ( L) G* r' ^( k0 H( b
整理出版《钱学森书信》
& v, X& a8 z2 p 资料积累下来要经常整理,不然堆积多了,就会成为一团乱麻。整理资料是需要花费时间的,这对许多秘书来说往往做不到,因为秘书工作总是很忙,有许多事情需要急办,很难静下心来整理资料。我也常常遇到这种情况,但钱老给我做了很好的示范,尽管他的工作比我忙得多,但他总是亲自整理自己的资料。他作报告或写论文,从来不临时问我要这要那。 7 G/ f% }# H& v
钱老每次参加全国政协会议,光是大小会议发言、简报等,就有几十份、上百份不等,但他每开完会将文件退给我时,总是按序号一份份排列整齐。他平时阅读大量期刊报纸,常年坚持把有用的文章剪下来,粘贴整齐,分类归档。几十年下来,仅简报就装满了600多个档案袋,塞满了好几个书柜。所以他讲起话来,引经据典,总是有理有据,反映出一位科学家的渊博学识。
3 v& T( q+ a [* d' o( D q3 q 为了适应钱老的这种作风,我平时就算再忙,也要加班加点,把手头资料整理一遍。功夫不负有心人。几十年下来,我手头积累的有关钱老的资料虽然量大,但基本上是有序的。今天,尽管可以用计算机存档,做这类工作比我当年方便多了,但即便如此,也需要经常整理,这样用起来才方便。后来,我们三个秘书没有向总装备部要一分钱,也没有要求领导派人组织专门班子,就凭着我们对钱老的热爱和深厚的感情,凭着我们长年累月的资料积累,用5年时间将钱老的几千封信整理编辑好,印制成10卷本《钱学森书信》,并荣获首届中国出版政府奖。 {! Q$ q% b2 T
对于资料的整理,我的体会是,整理就是研究,或者说整理就是研究的开始。钱老的书信我前前后后不知整理了多少遍。要整理就得仔细阅读,而每读一遍就有新的发现和体会,这些体会即便没有笔录,也深深印在脑海里。所以,在钱老书信集出版以后,我能在较短时间内写出多篇体会文章,向读者介绍《钱学森书信》,这都与平时的工作有密切关系。
" I+ E J$ k) i* v& Y “一生干成这一件事也值” & ?: B9 @$ z& c
文章要写得好,令钱老满意,让读者感兴趣很不容易。钱老的文章既有理论的深刻性,又有精神境界的崇高性,但这种正面的东西弄不好会成为枯燥乏味的说教,年轻人尤其不会感兴趣。因此,要在深刻理解钱老思想的基础上,挖掘出他那富有哲理而又幽默风趣的语言,再加上一些生动感人的事例,一篇理论性文章就有血有肉了。我曾经写过一篇介绍钱老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的文章,发表在《人民日报》上,反应非常好,不仅像黄楠森这样的哲学家说好,连年轻人也在网上就此文发帖子,称赞钱老“是条好汉,帅老头”。
, @' [* k# o: W 文章写得能打动人,作者当然要有点激情。即便是理论性文章,也需要激情和灵感。激情来自何处?来自我们对钱老的热爱!是钱老的思想、品德和人格魅力深深地打动了我们。所以,每到写文章时,我常常激动得几夜不得好睡,即使在半睡眠状态,也往往在思考文章的结构、切入点,甚至用词和造句等。当然,写文章不会都那么顺利,有时一个问题思考好几天也不得其果。这时我会停下笔,干点别的事情,或者干脆休息几天,而一旦灵感来了,就会兴奋得半夜一两点钟起床动笔。在这种情况下,往往是一气呵成,然后再做推敲修改,翻来覆去,一篇文章往往要修改好几次。
% f% b9 y9 b: }# g7 h" v* Y- v; r 在出版《钱学森书信》的过程中,最难写的是这部书的“前言”。一部浩如烟海的历史性文献,要用几千字概括提炼出来,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。就是这个“前言”,我反反复复不知熬了多少个通宵,改写了多少遍,甚至写得在办公室休克。此中甘苦,真是一言难尽。令人欣慰的是,《钱学森书信》出版后,有读者曾打电话对我说:“读完钱老的书信,再回头看‘前言',才发现你写得真好。” 5 g- `2 F; C" U. e# T1 q
写介绍《钱学森书信》的文章,还有一个难点在于,钱老的东西是以书信的形式,分散在3000多封信中。如果就某一问题写一篇文章,就得把他在这些信中分散的论述综合起来,找出这些观点的相互关系,理出个头绪,然后把那些精彩的论述串起来,这样才能写出一篇逻辑严密的文章。钱老在书信中把这种工作叫做对资料的“激活”。资料本身是“死的”,如果你不去整理,不去研究或挖掘,那它永远是“死的”。只有经过人们的研究和挖掘,“死的”资料才能被“激活”。我们将钱老的书信整理出版,并分门别类地写文章加以介绍,一个活生生的“钱学森”就站在你的面前了。总而言之,再好的资料也需要去整理和挖掘,要不然让它躺在那里,永远都是“死的”。 % b) R, m% Z% D/ w+ s0 i( V
《钱学森书信》的出版,在有关部门的支持下,总的来说是顺利的,但其中也有曲折,甚至有压力。遇到波折、压力或不顺心的事怎么办?我们的想法是干下去,决不动摇!因为我们深信这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,出版《钱学森书信》对党和人民是有用的。只要这个大方向没错,即便听到某些议论,遇到一些沟沟坎坎,也要坚定地迈过去。我们的毅力和努力最终得到了回报,许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人,都直接或间接地告诉我们,“你们这一生哪怕就干成这一件事,也值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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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作者系总装备部科技委钱学森同志学术助手、秘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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